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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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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把你妻子帶來給我看看?”鐘晉南仿佛沒看出兒子的異樣,照舊自顧自慢條斯理說道。

“我的事跟你無關。”青年忽然冷冷一笑,對一旁的鐘建雄說道,“叔叔,我這裏不方便,不如就把他接去你家吧。我讓顏秘書送你們下去。”他說著,不顧鐘建雄的錯愕與鐘晉南莫測的審視,正要叫顏秘書進來,門開了,卓雨默闖了進來。

鐘慕匆匆走後,卓雨默雖然人還陪著鐘黎,但心裏一直記掛著老公。他覺得鐘慕走前的表現真的太不正常了,擔心他可能會出事。沒過一會兒,他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跟去鐘慕的公司看看,便向鐘黎道歉,不等鐘慕派的車來,叫了一輛車直奔駿光。

多虧了《金牌星廚》,現在駿光所有人都認識他了,知道他是老板的老公,所以他找到前臺時,還沒說什麽,

對方直接將他帶到電梯門口,貼心地為他引路。

可是上了樓卻被顏秘書攔在了門口。

“卓先生,鐘董正在裏面和副董談公事,有些不方便。我先帶您去休息室吧。等他出來了我會轉告的。”

“我就進去看看鐘慕,不會打擾他們談正事的。”面對顏秘書公事公辦的說辭,卓雨默見招拆招,但態度還是客客氣氣的。畢竟顏秘書人不錯,他也不想太為難人家。

“真的不行。”顏秘書搖頭,態度堅決地不許卓雨默進去。

但卓雨默還是從他的表情裏察覺出一絲隱秘的心虛與不安。這更是加劇了他的擔憂,顧不上對方的阻攔,他低聲說了聲“抱歉”,難得蠻橫地將顏秘書推到一旁,直接闖進了鐘慕的辦公室。

這是他第一次來駿光的董事長辦公室。但他無心驚嘆辦公室簡潔卻氣派的裝潢風格,看到站在那邊的青年,心中忽然一凜。

看眼神,那已經不是鐘慕了。

駱庭出來了。

不清楚眼前什麽狀況,卓雨默一心只想在外人面前瞞住駱庭的事,急忙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演技爆棚地埋怨道:“老公,你怎麽約會到一半跑了?到底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

駱庭開始還有些錯愕,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瞥了那邊的鐘晉南一眼,配合地說道:“的確有些非要現在處理的事。”他說著,先指了指鐘建雄,“那是我叔叔,駿光的副董。而他,”他的手指隨著話鋒指向鐘晉南,“鐘晉南,聽說這兩天剛出獄。”

駱庭沒說那是父親。

卓雨默憑著鐘晉南這個名字以及“出獄”兩個字立刻就意識到那就是鐘慕的父親。

那就是害得鐘慕受虐、失憶、還患上了人格分裂癥的罪魁禍首。

卓雨默的手不覺用力抓緊駱庭的胳膊,戒備地看著那邊一言不發與他互相打量的年長男人。這麽多年,鐘慕隱藏得很辛苦,他叔叔應該不知道人格分裂的事,那麽他剛出獄的父親應該就更不會知道了。

此刻卓雨默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保護好他的愛人。

無論鐘晉南是出於什麽原因找上門,他都絕不會讓這個男人傷害他心愛的人。

想到這裏,他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原來是鐘慕的爸爸。我是他丈夫,您叫我小卓就行。”

“丈夫?”鐘晉南揚眉,頗有興味地凝視著卓雨默。

他這宛若看獵物的眼神立刻讓卓雨默想起了鐘黎,只是遠不及鐘黎那麽露骨而已。卓雨默立刻想起鐘慕與他說過的兒時的事,一時只覺得毛骨悚然,仿佛十多年的牢獄生涯並沒有磨掉這男人骨子裏的暴戾與變態。

卓雨默下意識將駱庭抓得愈發緊了,努力掩藏起自己內心的震驚,笑道:“哦,對,您還不知道吧,現在同性已經可以結婚了。”他說著,將臉轉向一旁的鐘建雄,客氣地說道,“叔叔,我跟鐘慕有些事要說,能不能暫時把他借我幾個小時?”

鐘建雄本還想再多欣賞欣賞這對父子廝殺的場景,怎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偏偏這程咬金笑起來太好看太耀眼,他完全無法抵抗,迷瞪瞪就點頭同意了,眼睜睜看著青年拉著他侄子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聽見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的聲音,他好像這才如夢方醒,懊喪地一拍額頭,作勢就要追上去,卻聽身旁響起大哥懶洋洋的聲音:“走就走吧,別追了。”

大哥一發話,他就不敢動了,殷勤地過去給他添茶。

“建雄,問你個事。”鐘晉南一手支著額頭看西裝革履的弟弟給穿著寒酸的自己倒茶,手指輕輕敲敲桌子,“這麽多年,你有沒有發現過鐘慕身上有什麽異樣?”

“異樣?”正在倒茶的鐘建雄動作一頓,仔細回想了半晌,“脾氣無常,厭惡人群,離群索居。”

“你想不想要駿光董事長的位子?”

鐘建雄聽到大哥這突如其來的發言,手一抖,熱茶灑到了杯子外面。

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沒用。

鐘晉南垂眼,沒讓弟弟看到他眼中的輕蔑。

不過沒事,至少他兒子變有趣了,變得——比十多年前更有趣了。

男人又撓了撓眉毛,被手擋住的眼中凈是嗜血的精光。

卓雨默強行把駱庭拖出辦公室,一路不語地領著他下樓去了停車場,親自開車把人帶回了家。

駱庭這麽久沒出現,今天鐘晉南一回來就出現了,說明鐘慕根本還沒走出他父親的陰影。

卓雨默愁眉深鎖。他還不知道剛剛在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麽事,估計駱庭也不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麽。

“鐘晉南問鐘慕是不是結婚了,他怕了,所以藏起來了,把我推出來。”看出卓雨默在煩惱什麽,駱庭坦率地說道。

卓雨默聞言,驚異地瞪起眼睛,剛想開口,又被駱庭搶白:“鐘慕跟你說過吧,在我支配身體時他的意識也是清醒的,只是意志不夠強,不能掌控身體。我現在也是。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卓雨默楞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鐘慕與駱庭的人格開始進一步融合了。因為鐘慕回憶起以前的事,過去分裂的部分開始有了交融,被一分為二的靈魂很可能再次融為一體成為完整的人格。不僅如此,這也意味著,鐘慕與駱庭終於開始承認對方就是自己的另一面。

這固然是好事,不過目前的當務之急是鐘慕父親的事。他猜那個人絕不會平白無故忽然出現在駿光。

看出卓雨默在想什麽,駱庭把剛剛與父親和叔叔的對話大致轉述給他,末了,一再囑咐他這段時間決不能離開他的視線:“鐘晉南控制欲非常強,曾經非常享受鐘慕的恐懼。今天鐘慕當著別人的面反抗了他,他一定會不擇手段讓鐘慕屈服。現在他知道了我們的關系,絕對會打你的主意。”

說到這裏,駱庭久違地再次露出陰鷙的表情,好似算計著該如何利用暴力手段防患於未然。

卓雨默見狀,忙向他保證自己一定乖乖聽話不離左右,及時打消了他更多危險的念頭。

其後的一周裏,卓雨默就真的是寸步不離駱庭左右——或者說,反過來,他走到哪裏駱庭就跟到哪裏,甚至在他父母家周邊悄悄布了保鏢,擔心鐘晉南會對兩位老人下手。

可自那天見面之後,鐘晉南再也沒主動聯系過他們,甚至連野心寫在臉上的鐘建雄都沒了動作,仿佛那日的針鋒相對只是鐘慕與駱庭被害妄想的幻覺。

卓雨默與駱庭依然每天早晨早早起床,鍛煉的鍛煉,練功的練功,卓雨默的廚藝突飛猛進,已經可以獨自做出各式可口的菜肴。

他將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盛在碗裏,剛把早餐端上桌,擱在桌上的手機便響了。他分神看了一眼,是白醫生打過來的。

這麽早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他不敢耽誤,忙拿起手機接了電話:“白醫生,怎麽了?”

“我的辦公室昨晚被人撬了。”那頭白醫生語氣焦急,“鐘慕這麽多年的治療記錄全部失竊。”

白醫生已經報警,也去警局做了筆錄,但這絲毫無法緩解她內心的憂慮。

患者的治療記錄向來是醫院與醫生需要好好保存的資料,其中涉及病患的個人隱私,院方與醫生都必須謹守職業道德為患者保密,對患者與醫生來說都極為重要。但這些東西又與別的諸如商業機密之類的東西不一樣,實際上賣不出錢變不了現。而今鐘慕的治療記錄失竊,對方顯然就是沖著鐘慕本人去的。

她一直認為無論如何都不能侵害他人的身心與不願為外人道的隱私,這些盜竊的人碰到了她作為人的底線。她給卓雨默打電話也是想提醒他們一定是有人想打鐘慕的主意,希望他們能早些防患於未然。

然而與白醫生的通話還沒過一個小時,網上有關鐘慕患有人格分裂癥的事就已經傳開了,部分當年的治療記錄公開,其中很明確地記錄了鐘慕的第二人格駱庭出現的時間以及他的人格表現。

卓雨默與駱庭的手機接連響了起來。

家人朋友同事都來電話了。除此之外,還有些陌生號碼,說不定是記者。

這一看就知道一定是鐘晉南搞的鬼。

當年他被捕後,公訴方考慮到鐘慕年紀太小,並且PTSD癥狀嚴重,不願再給他造成二次傷害,並沒有要求他出庭作證,也向法院提出申請,希望院方不要對任何媒體任何個人披露有關這個案子的詳細情況與細節。所以當年,除了鐘慕的主治醫與辦理這個案子的警察、檢察官、與法院的工作人員,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案子的真實情況。這也是媒體大肆報道過鐘晉南入獄對案件本身卻提及甚少的原因。

所以現在能想出打治療記錄的主意的人,也只有鐘晉南了。

擔心記者會堵到別墅門口,卓雨默鄭重考慮了一番,決定先把駱庭送去父母家,他再去病院看看鐘黎的情況。看到駱庭滿臉戾氣與不情願的模樣,他輕輕嘆了口氣,用力握住愛人的手,非常嚴肅地說道:“這件事不能沖動,鐘晉南一定是看出什麽,才會鋌而走險用這種辦法逼你。如果你真的用你一貫的辦法以暴制暴,這就是中了他的陷阱。你先冷靜下來,我已經聯系過白醫生和顏秘書,他們都表示會站在我們這邊,具體的事物顏秘書已經在安排了。”

駱庭知道卓雨默的話有道理,但他不願聽。鐘晉南現在這麽有恃無恐,根本不怕當年暴行被曝光,那麽手上一定還有別的牌。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什麽破名譽,反正他從沒在乎過,鐘慕在不在乎他不管,他只想保障好卓雨默的安全。

知道他擔心自己,卓雨默笑了笑,又做了個亮肌肉的姿勢:“你是不是又忘記我是全國武術冠軍了?我已經叫徐家班的兩個小師弟去我家下面等著了,把你送去我爸媽那邊之後,我會跟他們一起去病院。現在時間緊迫,我們不要糾纏這些事好嗎?保護好彼此,我們才有將來。”

卓雨默最後一句話說動了駱庭,加上他一再保證會有人陪同,駱庭才終於讓步松口。

“雨默哥哥!雨默哥哥!”出兩人剛剛達成一致,那邊小寶揮舞著機械臂沖過來,一把抱住卓雨默的腿,屏幕上的“Σ0口0”顯示它現在非常震驚,“外面突然來了好多好多好多陌生人!小寶好害怕!我們報警叫警察叔叔來好不好!”

小寶說著打開家裏的投影儀給卓雨默和駱庭看別墅大門外的情況。

各路記者已經趕到門口了,紛紛端著□□短炮堵在外面,只怕找到機會就要偷溜進來了。

“小寶,報警吧,就說有人擾民。”卓雨默摸摸小寶的腦袋。

“小寶要叫警察叔叔來把他們都趕走!”小寶揮舞著機械臂大喊,屏幕上的表情瞬間變成了“=皿=#”。

差不多十五分鐘後,警察趕到,幫他們驅散了門外的記者。兩人這才開車離開了別墅。

到了自家樓下,卓雨默遠遠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是小師弟們的車。他跟駱庭一起下車,朝車裏的小夥子們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在車裏等幾分鐘,接著就領著駱庭上了樓。

回到家,看到向來心境開闊的父母臉上也染上了淡淡的愁緒,卓雨默一時心如刀絞,又不忍又愧疚。鐘慕和駱庭的事是他見瞞不住了才親口跟他們說的,兩位老人在電話裏沒說什麽,現在見了面,他才發覺他們還是很不安的。

“坐下喝點茶吧。”沈慈英領著孩子們進門,一雙眼睛還忍不住時不時瞟向駱庭,似乎在分辨他到底是鐘慕還是駱庭。

“小英你坐著吧,剛吃過藥,別動了。”卓航過來扶著妻子坐下,自己拿了玻璃杯準備去廚房泡茶。

卓雨默一聽母親剛吃過藥,知道是她的高血壓又犯了,想到她因為自己的事又導致身體不適,心中愈發內疚。但現在他還要抓緊時間去找鐘黎,不能留下來陪著母親了。

“媽,我還有點事,小高他們在樓下等著,要馬上走。”他只覺這句話說得格外艱難,甚至都不敢去看母親的臉。

“噢……這樣啊,那……那你趕緊去吧。小鐘……”沈慈英說到這裏忽然頓住,扭臉看看一旁一直沈默的駱庭,不太確定地問道,“這,這是小鐘還是……”

“駱庭。”駱庭淡淡說道。

“哦……那就叫你小駱了。”沈慈英點點頭,語氣雖然還有些遲疑,但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戒備與抵觸,“那小雨你趕緊去,小駱你就暫時先留在我們家吧。”

卓雨默走前頗不放心地又看了駱庭一眼,用眼神囑咐他千萬不能沖動,這才出了門。

卓航從廚房裏端了茶和水果出來,自己坐到妻子身邊,也在偷偷打量駱庭。他見駱庭有些冷淡,心裏有些悶悶不樂,但還是把切好的水果推到他跟前,催他快吃。

“雨默跟你們說了我的事?”駱庭垂眼看看茶與水果,沒伸手,而是開門見山地問兩位老人。

卓航與沈慈英對視一眼,卓航輕輕嗓子,點頭說道:“對,就兩個小時之前的事。你小時候的事還有現在的事,他都跟我們說了。”

“鐘慕最後能得救,是因為我用刀刺傷了鐘晉南,放火燒了房子之後才報警的。”駱庭說得風輕雲淡,“我不是鐘慕那種……好人。你們不怕嗎?”

他此話一出,卓航與沈慈英不語對視了一眼,旋即便沈默下去。

駱庭並不在乎老人們怎麽想,他在意的只有卓雨默而已。

“小雨知道嗎?”許久之後,卓航忽然開口問道。

“知道什麽?”駱庭揚眉。

“關於你的所有事。”

“你信我的話?”

“你說說看。”

卓航的回答頗是出乎駱庭的意料,上回來這裏,他並沒發現眼前的老人居然是個如此有趣的人。

“他知道,全都知道。”

他話說完,只見卓航原本微微聳起的雙肩漸漸地便放松了下去。老人扭頭與妻子對視一眼,這才又扭過頭對他說道:“既然你是小雨的愛人,我們相信他的眼光和選擇,所以接納他選的人,無論你是鐘慕也好駱庭也好,在我和小英心裏,就也是我們自家人。”

卓航的話不長,說話時一直看著駱庭的眼睛。駱庭漫不經心看過去,卻見他眼中的真誠,微微一愕,接著便不說話了,只是一直微微蜷起握成拳的手指終於舒開。現在卓雨默不在身邊,他居然也破天荒乖乖陪著老人坐在客廳裏關註著新聞。

中途顏秘書和白醫生都打了電話過來,他看看身邊的兩位老人,每次都是去陽臺接電話。

“小駱,你不用操心我們,就在這裏接也沒關系的。”沈慈英笑笑說道。

“……”駱庭撇頭沒說話,實在不想承認他這種鐵石心腸的反社會人格居然真的在為身邊人的心情著想。

鐘黎所在的病院距離市區有點遠,駱庭不時看表,估算著卓雨默到達的時間,暗暗在心中計算著來電倒計時。就在他第七次低頭看表時,手機又響了。他翻過來一看,是卓雨默打來的。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算是落地了。

“餵。”

“小慕,哦不對,你應該是叫駱庭吧?我把你的愛人接過來陪我聊聊天,你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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